我却丝毫笑不出来。
恶毒预感犹如跗骨之蛆,挣脱不得。我隐约觉得,眼前所见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一团虚影,一阵风吹过就会分崩离析,化作尘埃。
不知哪儿的寺庙敲响了钟,钟声庄重沉稳。
从外套内袋取出照片。拜托了,给我一点线索吧,一点点也好,让我知道是谁将要离去,远处钟声究竟是心如明镜台的止水禅意,还是幻听的丧钟?
“我其实一直很好奇,”刘丧模仿小哥惯常的坐姿,右手搭在屈起的右腿上,“这张照片是你的占卜用具吗?拍的是什么地方?”
沉默。
还是决定告诉他:“是。不知道什么地方。里面站着你们看不见的人,开始笑的都是快死的。”
“还有这样神奇的事。”刘丧坐直身子,“哎,看看我有没有开始笑呗。”
我摇摇头。
称不上占卜。这照片上每个人都有一个笑容极点,离死期越近,笑容就越灿烂。可并不是上面全部人的死期我都能预测到,有些人直到进了火化炉,也依旧在照片上冷冰冰地当面瘫。所以照片只能作参考用,坎肩开车堵铁三角前特意来问我吉凶,实际是不妥当的,毕竟我给出的信息根本不能代表什么。
我也知道完全可以抛下照片安安心心当个对未来一无所知的人,可这么多年下来,早已习惯了比别人多部分信息的生活。
希望这次的不祥预感只是如同先前几年一样,由反复无常的情绪低落造成的吧。我们这个“大家庭”一定要好好的,我已经无法再承受任何一人的死亡了。
许久之前,只要看见阖家欢乐的温馨场景,我便会由心底生出与嫉妒相缠绕的失落。那时真觉得自己全然陷入了污泥里,远远观望众人的嬉笑怒骂,拼了命地朝他们伸出伤可见骨的手,想饮鸩止渴一般尝尝久违的团聚滋味。
刘丧是否如此?
瓦蓝天空中云层灼出金黄光芒,从地平线扯起一道横贯天幕的明净细线,阳光自枝叶缝隙洒落,有一小束恰好落在刘丧眼尾。
“你在看什么?”
我问。
他答非所问:“我在等月光来照我。”
幻象中万丈高台顷刻土崩瓦解,尘灰滚滚混入苍茫烟雨,支离破碎的希冀散落满地,等待着明月的眷顾。
落寞萧索。
村里花木扶疏,散发着苍莽蓊郁的热带气息。
坎肩来替岗后,我和刘丧各自回去忙自己的事。走到村子其中一座瞭望台下,迎面碰见蹦蹦跳跳的楚楚。
[我理解你们的世界了。]她稍稍顿足比划这句话,又轻快地跑远,欢喜简直要化为实质从眼中溢出。
晚上收到二伯单独发的信息,让我去开会,别惊动别人。悄悄到了地方,发现刘丧黑瞎子小哥都收到了短信,唯独不见吴邪和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