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可以明天再做……”齐宿羞得捂住眼睛,不敢看她,又忍不住透过指缝悄悄粘她。“明天我不会让你下床的。”薛知恩说:“你还真是大胆。”放在几个月前,别说这种浑话,他怕是连跟自己对视都不敢。“你惯的。”齐宿揽紧她的细腰,“都怪你。”确实都怪她。她有错。现在这错误要被纠正了。所以在男人精心准备了好久的浪漫至极的烛光晚餐上,她沉甸甸的视线从那枚他亲手一点点制作玫瑰形切割美丽且价值不菲的粉钻戒指,慢慢凝向他单膝跪地满含期待的红通通脸蛋,捏紧切割牛排的刀,冷声说——“我们分手吧。”“……”齐宿的表情有一瞬空白。他愣了愣,以为自己把‘我们结婚吧’的读音听错了。“你刚才说什么?”薛知恩冷漠重复:“我们分手吧。”“……”摇曳的烛火,唱片机里老式的轻快音乐也无法融化她眼中的冰冷。本是最炎热的时候,齐宿却遍体生寒,握着戒指盒的手在细颤。但他还是强打起精神,朝她伸出手。“戴上试试合不合适好不好?”“你耳聋吗?”薛知恩耐心告罄,“我说分手。”“不要跟我开玩笑了……”薛知恩看着他发抖的双手,冷冷道:“我不爱开玩笑。”“……”薛知恩只是通知他,这顿饭也不必继续吃了。她想站起身,却忽地被男人拉住。“是、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吗?”齐宿改成了双腿下跪,死死握着她的手腕,眼圈通红,“是不喜欢我做的菜吗?还是不喜欢戒指?你喜欢什么,我都可以改,我都可以换……”被突然毫无征兆抛弃的男人,没有生气,没有质问,只有心慌,卑微。“你不想这么快结婚也可以,”他以为是婚期将近,把她逼得太紧了,“我都可以等的,不管等你多久都好,我都愿意,别跟我分手,求你——” “别跟我分手……”他的额头极致悲伤地挨上她凉薄的手背,极尽哀求。“放开我。”薛知恩往外抽自己的手,对他连踹带骂。“我让你放开我!”“我不放!”齐宿扒着她后背的椅面,用了很大的忍耐力才没将她抱进怀里碾碎。他的心好痛。他努力稳住仅存的理智:“……你跟我分手要去哪儿?”“与你无关。”“薛知恩!”他被她冷漠的态度刺激得不管不顾了。“明明是你说要跟我结婚,明明是你让我去定日子,明明你说好了明天会跟我去民政局领证,我们还订好了下周出国的机票,你怎么能……怎么能这么对我……”齐宿无法控制夺眶而出的眼泪。他真的好委屈。他满心欢喜准备求婚,以为马上要触碰到幸福,她给他当头一棒。她怎么能这么坏?薛知恩本就烦躁的神经,被他潮水般的泪珠滚燥了。她去撕扯他正装的领子:“那我还你,我们来上床!我满足你!我让你玩个够、;玩回本行不行?!”齐宿的心脏好像被人狠狠扎了一刀,来回划动。顷刻。鲜血淋漓。第216章 她,走了“我在你心里就是这种禽兽吗?突然要分手还不够吗?”男人衣衫凌乱,攥紧她手的表情隐约崩溃:“……你怎么能这么轻视自己?怎么能这么蔑视我的真心?”齐宿真的好难受好难受。呼吸不畅,似乎要当场因心痛窒息而亡。薛知恩也要崩溃了,他好像一个在哭泣、在融化的怪物,痛得蜷缩起身子,却还伸出触手扒着她不放分毫。“你分不分手?”薛知恩深喘了口气。 “我不会跟你分手的,”齐宿被泪浸满了眼,“我不跟你分手!”他被她喂养得贪心不足,妄念滔滔,不愿放手。“好,好,不分手,好,好,不分手。”薛知恩反复念着这几个字,遽然从餐桌上捞了把牛排刀,高档餐具的银质餐刀,头尖开刃,锋利的边刃切割粗纤维的牛排像切豆腐块。齐宿以为她要对他动手,抱她的手不松反紧,嘶哑的声音执拗地像疯子。“你今天就算是捅死我,我也不会跟你分手。”可他总是疯不过薛知恩。她把刀刃贴近自己手腕的动脉,面无表情地重复那句剜肉挖心的话。“分不分手?”齐宿的脸骤然白了,全身毫无血色。“薛……知恩……”她在用一种最残忍的方式威胁他。“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你要这么对待我?“你没有错,错的是我,是我对不起你,我拿命赔给你。”薛知恩眼神冷寂空洞,手起刀落,狠狠扎向自己的手腕。“……”预想的疼痛并没有传来,一滴鲜红的血液滴淌到她冷白的手腕,一滴接着一滴,像诡艳的花,朵朵盛开,滑落,败谢。世界都静了。薛知恩眨眨酸胀的眼睛,缓缓抬头——男人那拥有天价保险,宛如活的艺术品,被称为现世油画界最伟大的手紧紧攥住刀刃,血液顺着他的手心浸透了银质的刀身。手心的痛比不上碎成肉泥的心脏半点。他哭着任由刀刃往更深处的肉割,任由血流,说。“……好。”他从来赢不了她。他眼圈红到发疼:“对不起,薛知恩,我跟你分手,你别伤害自己,我跟你分手,我只想你好好的,我不会强迫你,我只求你……”他说啊说啊,说到哽咽,说到呜咽。“……求你……不要伤害自己……”有滚烫的液体淅淅沥沥地滴在她身上。分不清是泪还是血。 这让想往手上还他一刀的薛知恩被迫停住了手。事情不知道怎么就变成这样了。薛知恩本想跟他和平解决,她可以给他钱,是比他想要的还要多的钱。跟她结婚没有那么多好处。她对他的人生帮助已经到顶了。血染透戒指盒里璀璨的粉钻,那灿烂的珠宝反射足够刺痛双眼。薛知恩想笑。也不知道笑谁。大概是嘲笑他。她拼命捂住他手心往外跑的鲜血,唇上却是满满的讥诮:“齐宿,我没见过比你更蠢的人了。”齐宿强颜欢笑:“……谢谢你夸我。”他问,她:“分手后,你要离开吗?”“家里给我安排了新的联姻对象。”薛知恩捏紧他的手指,脱力似的靠在他肩头,嗅着他身上粘上些血腥味的温暖气息,喃喃。齐宿的身子明显颤抖,用干净的那只手轻拍她的背,咬破了失温的唇瓣,嗓音艰涩。“你喜欢他吗?”“呵——”薛知恩闷着脸,哂笑,“我连你都不喜欢。”齐宿想哭。他极其贪心地向她提要求:“不要跟不喜欢的人结婚,薛知恩,你一定要幸福……”幸福?这玩意这辈子跟她有关系吗?薛知恩想笑到笑不出。她盖上那枚刺眼的戒指的丝绒盒。“留给你该娶的人吧。”齐宿想问:合适你指围的戒指,你想让我送给谁?我除了你还能送给谁?他没问。他不敢问。 他小心翼翼抱紧她,鼻尖酸楚,他很小声很小声地问:“我还能再次拥抱你吗?”没有答案。因为太小声了。他几乎没有张开嘴巴。齐宿手心被开了条不小的口子,筋腱外露,再加上失血过多,半晕厥的他被急匆匆送进急诊缝合伤口。人生仅两次救护车拉入医院,都是因为一个人。浑身沾着血迹的薛知恩摊着手坐在外面的等候大厅,停在地面的两眼空荡荡的没有聚焦。满手的血滴,变成刺入十指的冰针,好冷,好疼……这时,她身侧斜来一道阴影。“闹够了吗?”薛景鸿冷言:“闹够了就跟我回去。”“爸爸,”忽然,薛知恩开口,“你能抱抱我吗?”薛景鸿沉默许久,虚虚抱住女儿,养尊处优的手拍上她的头,仿若回到安抚她的小时候。“爸爸,”薛知恩说,“我这段时间想明白了一些事。”“什么?”“最该死的人还没有死。”薛景鸿的手一顿、一颤,接着沉默地继续顺她的后脑,难以辨清神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