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怀玉与裴靖逸随着阿木刺穿过庭院,夜色下周遭静悄悄,帐中亮着一方温暖的烛火。
进了帐门,便见速不台端坐在帐内矮榻之上,年近五十,体格魁伟,虎背熊腰,满面络腮胡须,生得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典型的草原壮汉。
与速不台并坐的,是个眉目清秀的汉人男子,乃其亲信通译。
阿木刺一见速不台,当即“噗通”跪地,用东辽语急促地禀报起来。
他手指不时指向身后二人,显然在极力强调着什么。
速不台双目骤然一缩,面庞闪过一丝惊诧,显然没料想到顾怀玉竟有如此魄力。
“可汗不是要看大宸的诚意?”
顾怀玉不紧不慢地向前踱步,没了宽袍大袖的遮掩,显出每一步都踏得气定神闲。
说到最后一个字,他走到矮桌前,忽地撩起衣摆盘腿而坐,这个在草原上堪称放肆的坐姿被他做得优雅从容。
他身子微微前倾压着桌沿,双目定定注视着速不台,“如此,可还算有诚意?”
裴靖逸抱臂立在他身后半步,高大的身影将帐内灯火遮去大半。
二人一坐一立,明明身处敌营,却硬生生摆出了反客为主的架势。
速不台审视他须臾,忽然抚掌大笑,豪爽的东辽语滚滚而出。
那通译愣愣地望着顾怀玉,半响才道:“可汗说,果然英雄出少年,您是大宸的勇士!”
顾怀玉坦然受之,时间紧迫,没有多余的工夫客套,他单刀直入:“如今可汗麾下,有多少兵马是真正握在自己手中的?”
连阿木刺的亲卫里都藏着耶律迟的钉子,速不台帐下的“老鼠”怕是只多不少。
速不台身为草原一霸,亦是个爽快人,“本部直系五万铁骑,都是与我喝过血酒的儿郎,绝无异心。”
顾怀玉微微点头,随即逐一问道:“马匹?粮草?可汗在皇庭军中安插的眼线?”
速不台如实回答,每说一句,通译便急忙转述:
“三万战马,都养在呼伦河畔的草场......”
“粮草囤积,足够五万大军半年用度......”
“耶律迟树敌太多,皇庭里那些老贵族,早就恨不得......”
顾怀玉心里估算一番,速不台的家底,足以在皇庭军的后方搅乱战局。
速不台自然精明,阿木刺虽未明说,但他听着顾怀玉这番步步紧逼的问话,早已明了来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