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嬷嬷收到和离书,顿觉不妙,立刻遣人寻崔琛。下人从老宅回来,垂头丧气地摇头。“嬷嬷,五爷根本不在府里,他的院子干净得连根杂草都没有。床榻、家具都不见踪影,简直可以用家徒四壁形容。”刘嬷嬷心里咯噔一声,一股不安袭上心头。“你时刻关注着老宅,五爷一回来,便通知我。”“是!”崔瑜几人回到府里,崔琅气得狠狠摔了茶盏。“可恶!母妃府里的下人忒可恶!明明母妃不在府里,他们不早说。生生看着咱们几个出丑。等咱们出够了丑,才出来禀报,说母妃不在!这不是明摆着看咱们笑话吗?”崔琦嗤笑一声。“他们有什么不敢的?宰相门前七品官!母妃早就不认咱们几个!下人们狗眼看人低,自然不将咱们放在眼里。”崔琦的话犹如火上浇油。崔琅像脚踩尖刀,气得跳脚。“反了,反了,竟然玩爷们,命还要不要了?”崔瑜深深叹了口气。虎落平阳被犬欺。若王府还在,那些个贱人,敢这么待他们?“好了,六弟,多说无益!人家摆明了不把咱们放在眼里,你还能打上门去?”一句话,彻底堵住了崔琅的怒气。一刹那间像被抽干精气神,整个人软下来,无力地跌坐在椅子上。双手撑住额头,沉默不语。“去,把五爷找来!咱们兄弟几个喝几杯!”下人应声而去,不一会儿,满脸急色而来。“不好了,大爷,出大事了!五爷留书出走了!”下人的手里紧紧地攥着封书信,急切地喊。崔瑜脸色一白,猛地起身,抢过他手里的信。拆开一看,整个人如坠冰窟。连退三步,“嗵”的一声,跌坐在罗汉榻上。“完了,完了……”崔琦、崔琥、崔琅面面相觑,连声问发生何事?但崔瑜一问一个不吱声,目光直直地落在手中的信上,浑身抖个不停。崔琦上前,从他手里抽出信纸。信是崔琛写的。上面只有简单的一句话。“世事无常、真假难辨!世间事,皆为假、皆为浮云!琛,出家去也!勿寻!!!崔琛留!”崔琦眸光一紧。今儿见到崔琛时的那股古怪之感,终于有了解释。崔瑜含泪嗫嚅:“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若是王府还在,五弟岂会抛弃一切而去?”崔琥不同意。“大哥,五哥要做和尚,关你何事?明明是五弟妹不仁,非得与五弟和离……”“啪!”崔瑜一耳光扇在崔琥脸上。“住嘴!你到现在,还将错处归到她们身上?李氏、云氏、冯氏,哪一个不是被逼和离?”崔瑜闭了闭眼睛,耳边似乎又传来木鱼声。秦氏,封闭了自己。他无数次想见她一面,同她致歉,都被拒之门外。这本就不怪她们,全是他们这些男人的错啊!崔琥被打得一愣。气得七窍生烟,双眼猩红地看着崔瑜。“三弟,别怪哥哥没提醒你!”崔瑜有气无力,“和离之事,本就怪不得母妃,也怪不得她们。是父王和咱们做错了!以为有娘的爱、有娘子的爱,我们为所欲为、肆无忌惮,最终报应落到自己身上!如今,有娘撑腰,她们一个个腰杆挺得直!三弟妹娘家强盛,你何必别生枝节?孟家都致仕那么多年,仅凭一个七皇子妃,能翻起什么风浪?但薛至不同!他如今深得圣宠,一路高歌猛进。只要他愿意助你,你自然前途无量!但,你那妾刚回京,就敢给她上眼药,你还助纣为虐,真的错了!你还是好好地同三弟妹解释,免得她彻底绝望。”说完这句话,他无力地挥了挥手。崔琥神色复杂,嘴巴噏合,终于一句话也没说,跟着崔琦退了出去。刚刚走到院里,崔琥便忙不迭地问崔琦。“二哥,到底发生何事?怎的我才离京,你们就一个个和离了?”崔琦叹了口气,一语不发地走开。走了三步,站住,沉声答道:“三弟,大哥没说错!你若不想和离,便好生哄着三弟妹吧!”崔琥怔神,难道真的是自己错了?这么一想,他便往三院走去,想同娉婷好生聊一聊。三院,院门紧闭。他的手停在院门上,迟疑良久,深深地叹了口气,手,重新放下。算了!娉婷还在气头上,等她消了气,晚膳时再说吧!他双脚后退,脚尖朝后退了开去。如若他能推开门看一看,定会发现异常。可惜啊,只差了一步。失之毫厘,差之千里!相国寺。李氏、云氏、冯氏围着娉婷。“三弟妹,你当真想好了?真的要和离?”娉婷咬着下唇,沉默不语。李氏几个对视一眼。娉婷与她们几个不同。她与崔琥是有真感情的。这么多年,夫妻俩琴瑟和鸣,从未红过脸。冯氏嗤笑。“一次不忠,百次不用!三爷今儿带来孟晚晚,明儿就带来柳晚晚,后儿就带来什么晚晚。这事只要启了头,便没个完。三嫂,你能忍一次、两次,还是能忍十次八次?那我只能佩服你,你果然是仁者神龟!”云氏轻轻扯了扯冯氏的衣袖,微微摇了摇头。娉婷已经够难过了,切莫在她伤口上撒盐。娉婷泪盈于睫。事情刚发生时,她的确很生气。但毕竟这么多年的感情,还有一个女儿,哪里能说过就放?冯氏怒其不争地冷哼。“三嫂,你该不会认为,三爷心里还有你吧?!”娉婷低着,一声不吭。“看来,你的确是这么想的!不若这样,你我打个贝者!若他发现你不在府里,追到相国寺来,就说明他心里有你!可若他根本不知道你出了府,或者不屑追来,那说明什么,还需要我说吗?”娉婷脸色白了下来。她完全明白冯氏的意思。如若崔琥不追来相国寺,不论他知道或不知道她出了府,都说明他不在意自己。自己出府并未瞒着府里人。不论是府里的爷,还是下人,甚至是管着大门的丁伯,随便哪一个都知道她的去向。若崔琥想知道自己的下落,是极为简单的一件事。除非,他根本不关心!“好,我贝者!”娉婷哑着声回答,面上是决绝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