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门外的侍女忽然进来禀报,太后听了不由皱起了眉,口中喃喃:“怎么今日大师来的如此早。”左右看了一眼花陌与兰瑾面露起了难色。
云朝的太后长斋礼佛,向来虔诚恭敬,时常宣召法寺里德高望重的主持入宫来同她参悟佛理。今日正是用膳时,却不想那主持提前入了宫,太后她老人家珍惜佛法对那主持甚是敬重,怜他年岁已高不忍命他多等,便盘算着暂且撇要下花陌与兰瑾先行离开一会。
太后叫人搀扶起身说自己得去看看,花陌与兰瑾欲行礼相送却被太后挥手制止,临要走前又看了看这还在负气的二人,不放心道:“哀家去去便来,你俩先用着膳,可不许做出些不符身份之事。”说罢等花陌与兰瑾欠身乖乖回了“是”才在一众侍女的簇拥下离了开去。
这一桌子珍馐美食芳香四溢,如今只剩下两个人享用。花陌等太后一走,原本受着拘束的身子一下便松懈了开来,她重新拿起了面前的碗筷将身子伏在了桌上,这会儿她似乎有了点胃口,挑挑看看地开始找着自己爱吃的东西,一旁伺候的人见了立马上前要帮她夹菜,却被花陌手一挥赶到了一边,自个人半起身去够摆放在远些处的菜肴。
兰瑾坐在一旁看着花陌的举止,觉得简直不堪入目:“我说你懂不懂什么叫不学礼无以立啊,这是在长明宫不是你的大司马府,你好歹注重些仪态,你这样子哪里像个要嫁入皇室的人。”
花陌不以为然,嘴里嚼着东西哼笑道:“皇后娘娘,你就别看不惯我了,再过十天我就嫁出去了,不会再给你添麻烦了,再说了我进宫这么久有给你添过麻烦吗,反倒是皇后娘娘平白无故的对我好像又很大的意见。”
兰瑾被她这样一说,瞄了一眼身旁的下人,气得面上泛起了红。当初花司马的女儿进了宫,连身旁的侍女都知道来者不善,一个权倾朝野的大臣向皇帝献上了自己的女儿,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她怎能做得到一如既往。何况这个花陌每回见她都是一副不将她放在眼里的模样,她当然会记恨。
花陌见兰瑾咬着唇,手里的帕子攥得死紧,怕她仗着自己是皇后一时怒恼做傻子,于是变了脸陪笑道:“皇后娘娘别生气,我呢也不是不知道规矩,只是自己生来做事随性,真不是没有把您放在眼里,你看啊,就算今天是皇上来了我也还是这副样子的。”
“你!”
“皇上驾到——”
“咳咳咳咳……”花陌闻声一口呛的厉害,心想见鬼了啊,这顿饭还能不能让人安心吃完了。
“都还没进门呢朕就闻见香味了,母后今天是叫御厨做了什么好吃的。”赋闻今日心情显得极好,还未见其人就先闻其声。他原本是满面春色,神采奕奕的,却不料一踏进门就看见坐在那儿的是皇后和花陌,这两个可是他在这宫中最不想见到的人,不由的就脚步一止,整个脸色瞬间变了。
兰瑾见到了赋闻,方才还绷着的脸立马换上了笑颜,一阵小媳妇儿等来夫君的欣喜,忙是起身请安。花陌勉勉强强放下手里的筷子,擦了擦嘴想着也得起来跪下行礼,却在一抬头的瞬间傻傻愣了住。
赋闻今日褪了龙袍竟着了一身常服,蓦地一看气质清爽,可再细看那衣袍也是月白菊纹的云锦料子,这花色竟和花陌身上穿的是一模一样的。
花陌盯那衣裳一时木纳,坐在椅子上迟迟钝钝地请了个安。
赋闻此时也愣在了原地,来回看了自己和花陌几遍,待回过神后,指着花陌大声喊道:“你这哪来的料子!”
花陌见赋闻这火发得有点不分青红皂白,回顶道:“我哪里知道,衣裳是嬷嬷拿来的,她拿来我就穿啊,难不成一件衣裳还是我自己去找料子回来缝制啊。”
赋闻紧咬着牙接不上话,像个受了气的孩子一样。
此时还跪在地上的皇后听到这争执的话,抬头来来回回看了几次二人也是吃了一惊,赋闻这穿的还真是跟花陌身上是一样的,可皇上用的云锦怎么可能到花陌的手上,兰瑾盯着那衣裳一时挪不开眼,不知怎的她越看越觉得奇怪,这料子她怎会有些眼熟。
“哦——我记起来了。”花陌恍然大悟。“嬷嬷当初把这衣裳送来的时候交代过,这是皇后娘娘赏下来的料子,特征嘱咐我要珍重,想来这事儿皇上还是要问问我们皇后。”
经花陌这么一说,兰瑾忽然想起了前些日她确实赏过一批布料给花陌,说起来那还是太后的意思,她当时心里不甘愿,就随意拣了几段自己最不喜爱的素色送了过去,没想一时大意竟挑到了进贡给帝王帝后的云锦。
“是臣妾的疏忽,请皇上赎罪。”一时间兰瑾心里倍感惶恐,忙压低了跪着的身子认起错来。
赋闻知道这是自己皇后犯的糊涂事更是心烦意乱,又不想让等着看笑话的花陌得逞便皱着眉头挥了挥手道:“算了算了,朕先回去了。”
本来今日朝堂上捷报连连,心情甚好的赋闻想来太后这请安用个膳,可不想这才进来就添了一肚子气,扰乱了他这一日的好心情。